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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人都記得一九八四年那部曾獲三座奧斯卡金像獎的影片「殺戮戰場」,由Roland Joffe編導。其中描繪的柬埔寨(Cambodia,柬人自稱Kampuchea,過去譯為高棉Khmer),在越戰結束後一九七五到一九七九的四年裏,被殺人魔王波布掌控,凡與西方沾到點邊的柬埔寨人,不論神父、留學生或學過英文,一律殺無赦。

 為記錄這場人類史上曠古未有的慘劇,耶魯大學特別成立了「柬埔寨種族滅絕研究計畫(Cambodian Genocide Program)」,派員常駐首都金邊搜集資料,並參與發掘幾十座萬人塚。調查研究的結果顯示,柬埔寨人口本來僅七百萬左右,被殺有紀錄可查者一三八萬餘人,估計死亡總數二百二十萬人,等於百分之卅一強。

 拿今日的柬埔寨和卅五年前相較,如同隔世。雖然領土仍只十八萬多平方公里;依去年估計,總人口已達一千四百萬,比波布那時增一倍。經濟也繁榮了,除馳名世界的古蹟「吳哥窟」每年吸引四、五百萬外國遊客外,代工成衣外銷也相當發達。更重要的,是在暹邏灣海外發現海底藏有大量原油,跨國油公司雪佛龍已得標鑽探,預計二零一二年開採,對柬國目前只有八百美元的人均所得將造成巨大變化。

 從中南半島的地緣政治觀點看,柬埔寨夾在泰國和越南兩強之間,處境不易。且不談古代,一八六三年時,柬國國王為擺脫泰國與越南的干涉,自動尋求法國保護,成為法屬印度支那的一部份。當時曾把馬德望(Battambang)和暹粒(Siem Reap)兩省割讓給泰國,直至一九零六年,才靠法國的力量索回。

 操縱柬埔寨超過半世紀命運的人,是搖身善變,九進九出,現在以八十九歲高齡,被稱為「太上王」的諾羅敦.西哈努克(Norodom Sihanouk)。一九四一年,法國人誤以為那年才十八歲的西哈努克曾留學巴黎,比較聽話,讓他繼承王位。

 二次大戰結束,法國在中南半島仍不肯放手。直至越南胡志明革命成功,西哈努克為要實際投入政治,一九五五年主動退位,把國王寶座讓給他的父親,自任首相。一九六零年他父親死了,西哈努克又回到王座,但只加了個親王頭銜,不願放棄權力。這段時間裏,他思想逐漸左轉同情共產主義,與前蘇聯和中國往來密切。

 一九七零年,西哈努克正在北京做國是訪問時,被美國幕後支持的龍諾將軍發動政變推翻。盛怒之下,他索性全盤向左靠攏,成為「赤柬」號召柬埔寨人民的一張王牌。也就是這段期間,越南吳廷琰總統和盟邦美國因對北越作戰,美機不斷轟炸越共在柬埔寨熱帶叢林裏的游擊基地。越南被河內政權統一了,西哈努克更加左傾。

 他不滿美國的另一原因,是赤柬包圍金邊城時,被美國第六航空隊把圍城的二萬五千餘名赤柬部隊,炸死了一萬六千名官兵。美國也有部分專家,如Milton Osborne、David P. Chandler和Ben Kienan等,與他意見相同,認為美機不分青紅皂白,濫炸中立的柬國農村,才是驅使柬人倒向赤柬的主因。

 柬埔寨命運的改變,始自越南完全赤化後。一九七八年,河內政權派兵入侵,成立「柬埔寨人民共和國」,由「解放陣線」執政。這批人思想雖也偏左,卻不贊同赤柬的濫殺無辜。聯合國此時介入了柬埔寨內政,成立所謂「民主柬埔寨聯合政府」,迫使赤柬、西哈努克和解放陣線三股勢力捐棄前嫌,合作建設。人稱「政治不倒翁」的西哈努克見風轉舵,搖身再變,又回到親西方陣營裏。

 一九八九年,柬國三方面在巴黎舉行和平談判,費了兩年時間才達成協議。在潘基文秘書長主導下設立「聯合國在柬過渡政權(UTAC)。西哈努克原已退位五次,此時又把國王寶座讓給他的兒子西哈摩尼(Norodom Sihamoni),自己加了個親王銜,復任總理,希望做垂死掙扎。但究竟年齡太大,不再有人理會。

 經過這麼多變遷,在美、英、法、德、日、加、澳、紐等國協助下,柬埔寨終於在一九九三年制定憲法草案,改制為君主立憲,國王和首相的權力都被削減,移轉到國會手中。

 二零零八年,柬國舉行大選,有二十幾個黨派競爭。柬埔寨人民黨(Cambodian People’s Party)得票百分之五十八,在國會贏得九十席,成為穩定多數。其次的桑蘭西黨(Sam Rainsy Party)得票百分之廿一點九,贏得廿六席,居第二位。再次的人權黨(People’s Right Party)得票百分之六點六,只有三席。

 忍受過殺戮戰場的柬埔寨善良人民,今後應可重獲新生,不必再提心吊膽,懼怕瘋狂的赤柬分子捲土重來。世界已進入廿一世紀,西哈努克雖仍活著,終將步入歷史。崇信小乘佛教,受盡苦難的柬國人民,惡夢已經過去,希望和平能替他們創造出富庶與繁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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